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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陶白城果然颇有特色,雅间里尽是彩瓷。小楼那披纱翠绿遮群青,在这一群彩瓷中,显得有些孤独。
杨暮客迈过门槛进去一瞧,“小楼姐,可是饿了?”
贾小楼见杨暮客进来了,寻了椅子坐下。“不饿,这一天也没作甚。脑袋空空,不知为何酒足饭饱。”
杨暮客凑上前坐在另一边,“您这话若是让那太守大人听了,他一定当是指桑骂槐。”
“他若这么以为,那本姑娘自是指桑骂槐。同你合计,弄了个人民公园,亦是想通了什么才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。什么雅乐,听上去美矣,却尽是些虚情假意。”
杨暮客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,他不必客气,但不给小楼斟茶是小楼不喝这个。小楼吃穿用度皆是玉香负责,外面茶酒餐饭一概不碰。
杨暮客端着茶杯,“方才门口的老嬷嬷说,等等那京都来的大家要给小楼姐请安。您看是怎么个见法儿?”
小楼低头思衬一下,“你又占卦了?”
杨暮客摇摇头,“用不着占卦,咱们都走到冀朝边境了。那朱哞还要派个人过来,想想也知其别有用心。”
小楼瞥了他一眼,“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心眼,感觉你比我想的事儿还多,比我还心累一般。那人派来便派来,不过就是演一场舞,他朱哞还敢强留我们怎地?三成股份都卖与他,他若不知足,你这游戏人间的修士想来也饶不得他。见了便见了,若是有本事的,赏些恩赐给他,若真如你说别有用心,这一路匪徒众多,陶白郡也不是真的靖宁之地。”
杨暮客比了一个大拇指,“好姐姐就是通透。”
小楼撇嘴,“让玉香进来,她去帘子后面候着。等等我俩都不说话,你去问。”
额。杨暮客咽下茶水,“怎么是贫道去问?”
“哼。你不是说那朱哞有可能起了歹心么?小心驶得万年船,本姑娘犯不着以身犯险。若那所谓的大家是来害我的,你们两个还拿不下他?”
杨暮客心里并不是担心这个。小楼说的这种可能不是没有,哪怕上辈子,这种利益纠葛伤人性命都实属平常。他担心的是这人是朱哞派来坏小楼修行的。那日师兄入心所言,证明真人天人感应仍在。这话套一套小楼,小楼没有疑心,那便无事。
杨暮客应下,“成么。贫道来问。”
没多会,黄昏昏黄。玉香进屋里关好了门窗,拉上窗帘,将屋子屏风架起,小楼坐在屏风后头。卧榻上的珠帘与纱帘放下。玉香定坐其上。
杨暮客门口大喇喇地站着,季通和蔡?在隔壁的小间。
老嬷嬷领着一个身姿修长的男人从楼道尽头走过来。
那男人一袭白衣,丹凤眼,薄嘴唇,戴书生纶巾,两手揣在袖子之中。呼吸绵长,步伐轻快,三步一吸,两步一呼。
这不是舞者,这是个妖怪。
杨暮客虽然没闻到妖气,但此人迎面而来便有一种压迫感。
不是一般的妖精……
屏风后面的小楼头上的海棠簪子中藏着的玉簪灵光一闪,将其罩了进去。身形消失不见,似是不存于凡间。
“贫道杨大可,奉家姐之命,迎接贵客。”
那男子上前揖首,“京都金梧会馆首席,岳亮,见过大可道长。”
“首席请随我里面去。”
“好。”
杨暮客摊开袖子将人迎了进去。
玉香在坐榻上半躺着,透着朦胧之美。
岳亮上前给珠帘揖礼,“小人拜见东家。”
玉香抬抬手,“免礼。”
杨暮客坐在一旁,也不去看珠帘。玉香这声音倒是有几分气度,平日里听那低声下气惯了,这趾高气昂的态度还别有风情。
杨暮客开门见山地问,“不知朱哞大人为何差遣首席来此?”
玉香幻化小楼噗嗤一笑,“人家还没落座,你便问。没得规矩……客人入座。”
杨暮客讪讪一笑,“的确,贫道失礼了。客人快快入座。”
那人再揖首,“多谢。”
待他落座后,杨暮客伸手展示了下俗道的挪移法,斟满一杯茶隔空送了过去。
那人双手接过,开口言道,“朱大人言说,东家于北国为不凡楼造声势。只是出资,赠些信物,未免单调。差遣小人来此献舞,彰显不凡。”
“何样之舞,可彰显不凡?”
岳亮只是微微一笑,“容在下卖个关子。”
杨暮客点点头,“那不知客人来此,朱哞可有话相托?”
“少爷说笑,若有言,纸鸢通信即可,千机盒也能寄送物品。何故委托小人。”
“听你言说,这金梧会馆,也成了我们不凡楼的产业?”
岳亮点点头,“的确如此。小人当下便是仰仗诸位谋生,多亏不凡楼金梧会馆得以扭亏为盈。如今我等已经并入了不凡楼产业旗下。”
“为何贫道不曾得知?”
“诸位贵人离京之后之事,此等小事儿,想来诸位股东也不曾放在心上。”
“京中一切可好?”
岳亮再答,“官家办学已经推举开来,如今京都关了不少私人书院。人民子弟学院广招贤才。小人不才,业余之时,也被聘为书院的礼乐先生。”
杨暮客呵呵一笑,“阁下大才。”
“不敢不敢。小人自幼学礼乐舞蹈,诗书有所涉猎。算得上是勤勉之人,天分不足,则奋起直追。
”
杨暮客端茶喝了一口,“那不知阁下可还有事相告?”
“无有。小人来此便是为了道谢。”说完岳亮起身,敬重地朝着珠帘后面的倩影施礼,“小人心性不足,贪乐败家,金梧会馆得以重开,多亏在座之人。二位恩情,感激不尽。”
玉香言道,“不过是无心之为,受不得阁下感恩之心。若阁下有心,我贾家商会欲办慈幼房,阁下可将感恩之心托于此处。”
杨暮客拍手笑道,“赠人玫瑰,手有余香,薪火相传,小楼姐言说有理。”
岳亮起身再揖,“小人记下了。”
待岳亮离开后,杨暮客关好了门。玉香拉起珠帘,走到屏风后面将小楼请出来。
“婢子僭越了。”
“无事,本就是我让你装的。你僭越什么?弟弟,你如何看此人?”
杨暮客低头思考了许久,“这人说得是实话。”
“你不是最擅观人么?可看出他是否有其他目的?”
杨暮客摇了摇头,“没有。只是单纯来给小楼姐道谢的。”
“难道我们都误会了朱哞?”
杨暮客掐六壬之变算了算,“算不得误会,那朱哞的确不安好心。但冀朝之内,他有心无胆。”
其实一番谈话下来,杨暮客看出来一个问题,那就是这个岳亮似妖精,又似凡人。这也是一个真人化凡。
真人呐。这么容易见的么?也许师兄跟这个岳亮也是旧识,冥冥之中机缘牵引相互一见。若是同辈,彼此修行时间相近,那化凡时间也近。人海茫茫,偶然一遇。后事如何,各看天命吧。
岳亮这个人杨暮客记下了。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再次相见。
小楼瞥了杨暮客一眼,“你这正经的样子倒是不多见,看来这岳亮的确有些本事。”
“小楼姐说的是。”
灯火初上之时,外面飞舟,灵车,马车,熙熙攘攘。
此时教坊司来人便都是身份贵重之人,此次演出有了观赏门槛。不似白日里在城中有些钱财便可入会场观礼。
教坊司门口官家贴了告示。京都不凡楼东主,贾家商会资助。
在陶白郡数天,小楼头一次露面。虽依旧面戴纱巾,但至少与人近前相谈。
诸多人好奇上来问候。
不凡楼乃珍宝楼,单这小楼一身打扮便让许多人觉得贵气逼人。那茶木枝碧玉海棠的玉簪数个拼成一个,巧夺天工,材质精美。陶白城也算的上边境商贸兴隆,但何曾见过有女子戴着这样的首饰。
再说那衣着,翠绿色不难取,但翠绿染轻丝未免暴殄天物。群青难取,但群青被那翠绿遮住不露,着实可惜,那靓丽颜色竟朦朦胧胧。失了群青之美,反倒衬托那翠绿鲜艳。
诸多贵人面见小楼离去后都暗地里嚼舌头,如此挥霍无度,不知爱惜。
晚会开始了。贾家商会一行人回到了雅间。
陶白郡本地的戏剧大家唱了一段女子尽孝的选段。故事简单,但歌声余音绕梁,情深意切。
小楼赠首饰一副。满堂喝彩。
上台之人小楼皆有赏。观那节目表单可不是白费功夫。既要给不凡楼做名声,那就要做出仗义疏财风评。
上半场的戏曲尽是些忠孝选段。
小楼忽然问杨暮客,“本姑娘何处去尽忠孝?”
杨暮客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师兄化凡是要寻凡心。这话不就是在问修行吗?但他又能如何作答?他自己也没有地方去尽忠孝啊……
杨暮客长叹一声,“早早走完一场,回了那朱颜国。想来姐姐便可尽忠尽孝……”
“为何要走完一场?”
杨暮客似乎有种明悟,道不明,说不清。糊里糊涂地说,“贫道有个故事。”
“我记得你给我说过故事,但不好听。”
“不是那样的故事。”
“那你说。”
从前有一对青梅竹马,自是两小无猜,心意相通。男人外出游学,见识多了,对那女子不似过去一般记挂。一日那男子偶遇一人。那男人觉得那人才是天生良配,忘记了家中妻子。与那人同游作乐,后来到了返乡之期,男人不再喜欢女子。二人和离。男子得了功名,女子半生未再嫁。
男子浪迹天涯,归乡之时二人无语相望。却也是一人一鬼。那女子得了忠贞牌坊,男子成了士大夫。
一个人走,一个人停。走的那人看似解开了束缚,停的那人似乎困在原地。
该说那男人是负心郎?还是该说那女人是死心眼?
该说那男人是壮志宏图?还是该说那女人是忠贞不二?
“小楼姐,你我既是外出,停不得啊。没到心境圆满,便是你回了朱颜国。亦是能甘心做那笼中鸟?停了,心境便永远停在那遗憾之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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