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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面色青灰的朝官正与犯人对饮。
其人面容瘦削,鬓带沧桑,一手端着酒杯,另手揉捻黑色胡须。
朝官问道,“林大人可还住得习惯?上次令郎林楚凡入刑部,住的同是这间牢房。”
林凯手臂僵硬,险些扯下几根胡子,尴尬对答,“荆公莫要拿我取笑。事发突然,恐怕要叨扰些时日了。在下待审之人,住所如此优渥,恐怕于法不合。”
荆腾摆手,“无妨。老夫掌管刑部多年,此等小事还能做主。不知林大人可有自救之法?”
林凯缓缓摇头,未见忧色。
反伸出一手向上指了指,“国主圣明,自有公断。”
二人不再论正事,喝酒闲聊起来。
之风别院。
林楚凡睡到半夜方醒。揉眼坐起,见罗绮堆坐榻上。
美人头枕床沿,面纱脱落,难掩脂粉水迹。
待他贴近细看,斯人瞑目垂泪。
做噩梦了?
楚凡轻轻将她推醒,拉扯上来,用被子盖住,“梦到什么,怎哭成这般模样?”
罗绮支支吾吾,“没,没什么。模糊不清的梦,醒来便记不得。你怎大半夜的不睡?”
楚凡奇怪,“我还没问呢,下午不过行了几针,怎会如此困顿?睡到此时仍有些提不起精神。”
罗绮扯谎,“是我用了助眠药物,加速伤口恢复的。”
林楚凡信以为真,关切道,“以后莫要睡在床下。天气日渐寒凉,修灵者虽不易病,却也该规避寒暑。
今日真是凶险。若非两个书呆子临阵自戕,恐怕凶多吉少!”
罗绮有感而发,“唉,想不到还是两个痴人,竟殉情而去。”
林楚凡嗤之以鼻,“夺命惨死时,怎不见他痴情?若非我灵机一动,胡乱编排,那两个傻子岂会上当?”
罗绮心思转到别处,“林楚凡,你究竟懂不懂情爱之事?我每次亲近些,你便装傻。看别人的事儿却蛮准。若非被你戳破,判官不至于羞愤自尽。”
说是亲近些,已从被里钻出,环身抱住,将林楚凡软糯的头面搂在怀中。
林楚凡被发稍撩,忍不住抓挠脖颈,“虽不懂何为情爱,但你的心意总能体会几分。
那日你执着题字,我便想起夺命纸的空白画芯。当时未及多想,以为夺命被老司学霸占,才惹孟今发疯。仔细想来,宛天华年纪非小,应该不会如此下作。那便只剩一个判官笔。笔和纸,名字上很像一对儿。”
罗绮轻摇颔首,弄得楚凡躲来躲去,发稍扫到脸上,“此事没那么简单。或许问题出在宛天华身上。否则,若仅是他二人争风吃醋,何以同仇敌忾,前来向你寻仇?”
楚凡吓了一跳,从怀里挣脱出来,“若真是宛天华,那,他当日为何见死不救?夺命临死的惨状,你也见了。他怎会如此狠心?”
罗绮手臂发力,将一颗胖头按回,紧紧搂住。轻叹一声,“仗义每多屠狗辈,负心常见读书人。”
林楚凡不解其中深意,调笑道,“幸好我不读书。别院的实力应该再强些,御灵司恐怕指望不上。找个时间,将鸽子蛋送给青禾。言说,孟今临死前送我的。”
罗绮迟疑不决,“直接给青禾公主,你不怕……再说,那还有个三王子呢。”
林楚凡胸有成竹,“青禾可不是个刨根问底儿的人。按我说的,她非但不会疑心,反会谢你。至于洛宣,今后让他别来,和他大哥一路货色。”
罗绮好奇追问,“何至于此?三王子日间同我们携手御敌。虽手下门客叛逆,但他本人同样受到袭击,更负伤不小。”
楚凡冷哼一声,换了姿势,“那是个经年的戏迷,竟将你骗过。同样的话,你去同师叔讲,她定会笑你!
孟今二人许是朝我来的,未料到我敢独自出门。那光头和桑蜃等人,分明是来寻洛宣的。”
他瘫坐床榻一角,两肩倚着木板,总算脱离魔掌。
罗绮并不气恼,扯被将其盖住。扭身一钻,合身软在一旁。
紧紧抱住他一条手臂,下巴点在肩头,吐气如兰,扑在他肉乎侧脸。
楚凡顿觉后悔,如此这般更觉难耐。解释道,“我曾言语试探,桑蜃二人神色有异。那些门客却不慌忙,自发分出两拨。实力,人数,灵力特性,尽皆十分均匀……若真有心叛乱,合该一方更强,才有可能成事。”
罗绮终究未能忍住,翘起薄唇印一口香。吓林楚凡一跳。
见他反应激烈,罗绮忙用手绢擦拭那并不存在的胭脂痕。哄道,“你这说不通。最后几个护卫仍属叛乱一方,更袭击了三王子,突袭我们呢。”
林楚凡深吸一口长气,“我最看不惯他这点!
那时冥蝶偷袭,门客死伤惨重,洛宣连发丝儿都没乱。绝非众口相传的病秧子,实力恐怕还在洛云之上!
至于最后几个门客,显然受他指使,才会选最差时机送死。”
罗绮拧身软倒,反趴他怀里,“如此说来,桑蜃雾浓……甚至更早,你和熊宝未归之时,皆是下手的好时机。他们却在孟今死后才动手。三王子如此诡异行事,委实蹊跷。”
林楚凡嗤之以鼻,“有何蹊跷?定是门客知道他不想为人知事,灭口而已。他藏得如此深远,所图非小。之风别院不欢迎他。”
罗绮伸手轻点他太阳穴,“此乃郡主的之风别院,何事轮到你做主了?
还说洛宣心思深,你没比他好到哪里去。去年初见时,虽有些小聪明,却是玩闹为主。如今你变得比郡主更有城府,更像活了多年的老妖怪。
你的杀心日渐浓重,已被楚夕察觉。”
楚凡听闻‘活了多年的老妖怪,周身惊寒。
眼前闪过皮包骨头的天纹前辈。一个心咚咚猛跳,隐隐有些绞痛。
罗绮贴他太近,立时察觉,“别担心,楚夕只是好奇,没事的。你先平静下来。”
林楚凡深吸几口长气,低声说道,“并非我杀心重。宛天华被我们戳破好事,是他先动杀心,我下手只求自保。
今日那光头焰魔,更留不得。万一被御灵司审出刺杀王子之事,行凶地点选在别院,师叔根本说不清。死是他最好的归宿。许是灵力提升之故,感觉脑子忽然开窍一般。确实有些变化。”
与其说是解释给罗绮,更像是安慰自己。
林楚凡仔细回想,自入炽焰城之后,言行举止的确与碎冰城迥异。或许是年长几岁?
他更愿意相信,因对天地灵气感知加深,借灵力打通了身体关窍,灵随心动,一通百通。
可对天地灵气之敏感,乃是依赖‘天泪提升。又扯回天纹身上?心里一哆嗦,连忙停止遐想。
罗绮忽而问道,“可见到王公子今日表现?他非是为楚夕而来,似乎更中意火苗一些。倒也寻常,楚夕毕竟还小,火苗反而出落标致。你怎么看?”
林楚凡放下心事,翻起白眼,“我回头看的!若他今日挡在楚夕身前,我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如今……哼,有楚夕在,火苗吃不到亏。”
罗绮轻叹,“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精。我有点儿担心,日后哪天被你们卖了,恐怕还要帮你们数钱。
依你所言,郡主将最后两个门客枭首,难道是为帮王子灭口?留下审问,岂不更好。”
林楚凡摇头苦笑,“他养的狗,怎么审也不会咬主人,不如杀了干净。师叔狠下辣手,有警告之意。洛宣被喷了一脸血,一声不吭。恐怕自以为得计。”
二人闲聊许久,已近天明。罗绮吹灭蜡烛,硬搂着他重新睡下。
三日后,炽焰城迎来一场秋雨。
青禾公主面色不愉,怒气冲冲冒雨而来。
苍荷在后亦步亦趋,不敢做声。雨伞撑在青禾头顶,宫女淋湿尽透。
火苗见状,连忙接过。替换苍荷洗热水澡,换身干衣。
青禾入内,拍桌怒骂,“混账,竟敢烧本宫的小屋。三天了,怎还没建好?让我今晚住哪?”
楚夕翻起白眼,暗笑青禾演技不如其兄。
罗绮听闻公主驾临,忙凑上前将贮灵石送出。仔细嘱咐,此乃孟今死后,楚凡从他身上搜查所得,不宜声张。
青禾心中高兴,忍不住笑出声来,急忙隐去,“都怪这鬼天气,令我连唤灵都做不成,灵具我已选好许多。怎不见三胖?我有事儿找他。”
罗绮安抚道,“公主稍安勿躁。楚凡也有事儿求你。此时正与陈公子,齐公子,商谈水运遭劫之事。”
青禾拉扯罗绮,兴冲冲往里走,“快带我去,这种事儿怎能少了我?”
根本不知路径,蒙头乱撞。却因别院烧毁大半,所剩屋舍不多,竟被她找到。
青禾踹门而入,破口大骂,“你两个贪心鬼!楚凡三令五申,低价不得收购木材。你们可好,来者不拒。
之前发出半数份额,皆被你二人暗中买走。不会动脑子想想,别人费尽心思得到文牒,为何原价,甚至折价卖给你?”
刚被楚凡骂过,公主接着又来一遭。
二人站在桌边,不敢落座。
陈放山穿披白色武士服,小眼乱瞄。齐鸣渊手持折扇,牢牢捏住。
楚凡开口止住青禾,“货丢了赔点钱即可。扯入贪污案,纯属活该!若非你们自作主张……拿不出证据,多说无益,二位请回。我与公主还有要事。”
齐鸣渊行礼道歉,神色诚恳。
姓陈的左顾右盼,不发一言。
楚凡面无表情,凝视对方十数息。陈放山目光游移,旁若无人,全无诚心,更像挑衅。
林楚凡无意节外生枝,视若无睹,打发林飞送二人出去。
等青禾落座才问,“听闻公主殿下沉迷查账?可有结果?”
洛青禾眉飞色舞,“本宫会查什么账?装样子罢了。只将两部做账官员绑了问话。起初他们很是忠贞,死撑着不说。后来将林飞传授的审讯秘法,挨个用了一遍。嘿,他们将城郊养的外室都交代干净了。”
楚凡连拍额头。全用一遍?你爹恐怕需要重新选两个官做账。
不等追问,青禾竹筒倒豆般全吐出来。
楚凡肋下小伤未愈,盖着加厚披风,堆坐轮椅静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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